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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金陵十三钗》中的复调叙事艺术
作者:李 思
来源:《赤峰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4年第2期
李 思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摘 要:《金陵十三钗》的复调形态有两种:第一种为叙事视角在作品中不经意的变化所造成的复调;另一种为严歌苓自觉的双性同体的诗学意识在作品中娴熟地应用所造成的复调。前一种由书娟和“我”的两种视角构成,后者则由书娟和“我”的两种声音生成。作者在小说中灵活地运用了未成年少女书娟的视角和成年的“我”的视角双重叙述方式,使文本在叙述中呈现出一种复调的诗学特征。
关键词:严歌苓;金陵十三钗;复调叙事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2596(2014)02-0154-02
在外国作家中,将妓女作为主角进行歌咏的不在少数,如莫泊桑、列夫托尔斯泰、萨特等。中国的小说中也有将妓女作为主角的,如《霍小玉传》,不过多以赞其对爱情的忠贞为主,且受到传统礼教的影响,这些风尘女子多为被狎玩的对象,在对其人性的描写方面,缺乏力度。从小说形式上来讲,也多是用文言短篇或是章回体等传统形式,像严歌苓这样尝试将复调叙述等西方的写作技巧融入到小说中去,从而成功地塑造了一众地位卑微然内心高尚的妓女形象的华人作家却不多。
“复调”一词原是音乐术语,被广泛地运用在音乐当中,巴赫金最先在他的理论著作《诗学问题》中引用了这一理论。他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具有多种层次不同、不相融合却又非常协调的声音,并认为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长篇小说中最让人值得称道的特点之一。他的意识和他所经历的世界在其文本中天衣无缝地结合。可见在巴赫金看来,小说的复调叙事主要是指共同出现在一部小说中的几个声音互相映照、形成一个有机整体的一种叙事方式。钱中文在其理论著作《复调小说》中也曾指出,复调小说往往强调主人公的主体意识及这种主体意识的独立性,它们在很大程度上都具有独立的价值;主人公不仅仅是主体,也是客体;在复调小说中,作者往往将自己与主人公放在平等的境地中,作家的意识与主人公的自我意识有同等的价值;另外作者还会强调主人公与作者的对话关系等等。总的来说,复调小说是一种可以突出主人公的主体意识、自由表达自身独立意识的对话小说。从这个角度上讲,复调小说打破了传统小说单一、独白、全知、封闭的艺术模式,可以说是对传统小说的叙事方式的一项革新。
《金陵十三钗》的复调形态有两种:第一种为叙事视角在作品中不经意的变化所造成的复调;另一种为严歌苓自觉的双性同体的诗学意识在作品中娴熟地应用所造成的复调。前一种由书娟和“我”的两种视角构成,后者则由书娟和“我”的两种声音生成。作者在小说中灵活地运用了未成年少女书娟的视角和成年的“我”的视角双重叙述方式,使文本在叙述中呈现出一种复调的诗学特征。
小说伊始,严歌苓便以刚来初潮的书娟的所见所感来作为这个故事的开始。作者所选的叙述角度是一个只有14岁的单纯少女的视角,因此小说在结构、叙事方式、格调等方面都势必受到一定的限制。女主角书娟天真善良机灵好动,却又敏感脆弱,与她的同学时有摩擦。且受年龄和单纯的环境所限,初长成的女体使她对“性”首次有了模糊的意识,“这时我姨妈只知一种极至的耻辱,就是那注定的女性经血。”不得不说,她的思维模式毕竟无法脱离自己的年龄和阅历,作者在叙述时亦是有意识的以少女的口吻和视角来进行描述的,有时甚至显得幼稚。
比如她初看到那帮秦淮妓女厚着脸皮撒泼耍赖地想要进入教堂时,因为月事原因一阵腹痛,而这场疼痛的结果却是让她将痛苦转移到对这些妓女的愤恨上去,因为她父母的不和,正是始于一个秦淮河畔的歌女,虽然那时她还不知道,这个人就是这些女人中的一个,大名鼎鼎的赵玉墨。她的不满带着迁怒的意味,因为那时她并不知晓赵玉墨,她只是将母亲的恨意肆意地转移发泄到这帮妓女身上。
然而,也正是这位14岁的小叙述者,凭借自己尚未成熟而又敏感的心智,对身边的人和事进行了细致入微的体察,一些被成人所忽视的细节和情景,书娟却能敏锐的捕捉到,并将之融入小说的正常表述当中,如她与自己母亲的情敌玉墨对视的场景,在场诸人中独她读得懂玉墨内心的嫉恨:“这时赵玉墨跳得出神入化,其实是在受失败的折磨。她垂着的双眼一抬,目光立刻给对面的眼睛顶回来。”这与其说是两个女人之间的对抗,不如说是两类女人之间的较量:一头牵着妓女玉墨,另一头则是天下淑女的典范书娟和她贤妻良母的母亲。在这个无声的战场上,男人更欣赏前者,而大多数女人却支持后者。
严歌苓用这位少女的视角不仅塑造了一位早熟的却又对世事懵懵懂懂的少女叙述者,建构了一个只有少女的独特视角才能看到的经验世界,而且还在小说中营造了一种单纯稚嫩、纤细敏感的叙事口吻,使得这个主要由少女视角所建构起来的叙事文本能够对成人的残酷的书写世界起到一种震撼和祛魅去蔽的作用,小说自身也在这个少女敏感的稚嫩的视角的呈示下显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冷静客观的叙事态度。正是这种饱含着少女的主观色彩而又客观真实的叙事态度,使这部小说显得充满情感张力和审美意蕴。但是这种少女的视角毕竟是一种限制性视角,由于年龄和阅历所限,书娟对生活的透视常常拘囿于一个少女独有的稚嫩的思维逻辑和有限的认知水平,难以完成更为复杂的丰盈的圆满的言说,这就在文本叙事上存在着一定的缺陷,需要成人视角的强力介入和弥补。且少女的视角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成人视角及隐含作者有意无意的干预。因为叙事者无法跳出自己所处的时代,所以作为少女的书娟,她的视角就必须得有成人的视角理性而又强势的介入(尽管隐含作者在叙述时已尽量隐藏自己的身份),可以说完全的少女视角只是小说中一个虚拟化的理想状态。“我”在小说中作为隐含的作者,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姨妈少女时代的叙述中进行一种潜在的介入。
再比如在叙述英格曼神父战后离开中国前,与书娟等人说话时,“我”又出现了,我是这样形容英格曼神父复杂的心情的:“我猜他的迷乱是感到自己上了当。”“上帝怎会这样无能?”“我”在作品中变成了一个全知全能的隐含作者,将英格曼神父的心理做了一个外人不知道的解剖,这些心理活动是独属于英格曼神父的,所以“我”既是隐含作者,从心理活动的归属来说,我还是英格曼神父的化身或代言人。在叙述玉墨与书娟父亲的关系时,“我”向读者对这个家族丑闻作了介绍“这个男人是我那个呆里呆气的外公。那天我外婆假如同去,我们家族的丑闻就不会发生。”在描写书娟与玉墨较劲时,“我”也翩然而至:“我此刻想象当年书娟的背影怎样留在赵玉墨的视野里。”尽管只是匆匆一句,却让读者在作者的叙述里,多了一份隔岸观火的距离感。在小说中,少女的声音与我的声音、少女的叙述与我的叙述、少女的视角与我的视角交互转换,形成了一幅幅共生并存的画面,“由不相混合的独立意识、各具完整价值的声音组成。”正是这样多重视角的交互使用和两个话语的交替出现,使这部小说形成了一种多声调并存的复调状态。
第二种复调源于严歌苓怀有一种自觉的双性同体的诗学意识,在小说中娴熟地运用了双声话语的叙述策略。“双声话语”最初是由标榜女性文学的美国女作家伍尔芙提出的。她指出“任何作者念念不忘自己的性别,都是致命的”,好的作家无论是男性作家还是女性作家,他或者她都有办法在自己的作品隐藏自己的性别意识,或拥有男性、女性两种意识,是女性化的男人或男性化的女人。同样对于严歌苓而言,双性同体的诗学意识,既使她大胆喊出了女性的声音,又有着非女性的声音;既让她保持了一种女性的视角,又不单单局限于单一的女性视角;既使她有一种不可忽视的性别意识,又有着强烈的民族意识和对弱者的悲悯。而这种诗学意识又首先表现为生命意识与女性意识的结合。严歌苓最擅长的文学主体莫过于她对女性主体的关
怀,她聚焦的焦点可以徘徊在最底层的妓女身上,也可以是那些出身名门的贵妇人,或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学校少女,无论是哪一种女性,她都能细腻地把握住她们或风光或执拗或无奈的一瞬。
在女性视角的关照下,严歌苓以生命意识和女性意识的交叉为切入点,开口很小,却切得很深,道出了乱世中中国广大女性的悲凉。无论是沦落风尘的妓女也好,在教会学校读书的女学生也好,还是那些重门第的贵妇也好,既要承受国破家亡的苦难,同时,还要承受女性独有的被强奸、被性侵害的苦难。同样是被杀,男性还能痛快点,一刀子下去了事,女性却要在死前遭受比死还大的痛苦,小说里的豆蔻,死前被反绑于椅子上,双腿大开,被一队没穿衣服的日本兵轮奸,而她除了破口大骂外别无他法,最后还被残忍的日本兵拿刺刀捅死。教堂的英格曼神父和法比阿多那多,也处处对避难的妓女们刁难,只因她们是操着最下贱行当的女人,即便是战争,也无法抹杀她们非人的地位。
然而,严歌苓的女性意识并不单薄,它既是锋锐尖利的又不失全面性。从《金陵十三钗》中的一众个性鲜明的男性角色就可以看出这一点。虽然,严歌苓也刻画了教堂厨子陈乔治、雇工阿顾的软弱、无能、自私,但她也书写了阿顾为教堂诸人找水源,结果被日本兵杀死沉塘;陈乔治见英格曼神父被日本人欺负,想为他出头,结果自己却被枪杀。严歌苓对那些积极抗日、守护国民的中国军人,更是不吝笔墨地描写了他们的壮烈行为和复杂的内心情感,刻画了一个个穷途末路却仍坚守使命、努力保护国民的中国军人形象:英勇机智的戴教官、忠直讲义气的李全友、单纯质朴的王浦生等。甚至,对于两位老外英格曼神父和法比阿多那多,严歌苓也通过细腻的笔墨书写了他们对于中国军人和妓女的心理的转变,由原先的不得已到后来的以心相护。作者通过对这些男性人物的刻画,表达了她对这些男人身上人性光辉的崇敬之情,真诚地肯定、讴歌了这些拥有着可贵品质的男人。
总之,从描写妓女进入教堂之初遭受的种种不公平待遇,到妓女们自发救助伤员,再到英格曼神父提议用她们代替纯洁的少女赴宴,严歌苓都带有深刻的女性意识。这里面既有作者对妓女们美好心性的赞扬,也有相当部分是对不公的男权社会的影射。男人在拥有她们身子的同时,却又鄙夷着她们,就连蒙她们照料的戴军官,不时与玉墨打情骂俏,却也是家中有妻室有女儿的人,对玉墨不算真心的爱恋。但严歌苓对男性角色的把握同样让人钦佩,在她的笔下,男人并非是去势的庸人,从军人到市民,在这些普通男性的身上,我们仿佛可以看到平庸外表下一股不甘受辱的血性。这从她讴歌了一批各具特色却又令人敬佩的男性人物中可以看出来,体现了严歌苓双性并举的写作素养,是复调在当代小说中成功应用的又一典范。
复调的应用,使严歌苓视野的开阔性和思想的融合性都在《金陵十三钗》的小教堂里得到了完美地展示,小说本身因为这些多声部的天衣无缝地融合而被赋予了故事的丰瞻性和历史的厚重感,也给这部虚构的小说带来了无比真实的魅力。
参考文献:
〔1〕巴赫金.诗学问题.钱中文.巴赫金全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2〕伍尔芙.一间自己的房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3〕钱中文.复调小说.外国文学评论,1987,(1).
〔4〕吴晓东.现代小说研究的诗学领域.中国文学研究丛刊,1999,(1).
(责任编辑 姜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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