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回忆取个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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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回忆取个好名字

韩婧

飘渺的笛声氤氲了日落后的群岚，灰紫色的碧落掩映着其中的落寞。我望着远处外公笔直的背影，思绪也渐渐被扯进那段泛凉的古调，那桩不为人知的往事。

外公是一个军人，当年坚信“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为国效力。大半辈子都在异地度过。也只有在想家时，他才会拾起一只玉笛吹奏，就这样看过日落月升，度过了几个十年。

外公喜欢在一棵老桂花树下，唇边横着那支竹笛，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温柔地滑动，倾下一曲清脆的乐章，颇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他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几丝年少时的桀骜，指尖雀跃着弹将，跌宕莫测，错落有致。如蛙敲鼓碎黄昏，落霞染醉天涯路。我暗暗地揣测，小时候的外公便如这笛声般活泼吧。

旋即，那笛声又沉下去，似是无心触及伤心处，呜咽着发出悲鸣。忽而又是一转，似有千军万马纷至沓来，激起千层沙浪。铁马金戈，石破天惊。外公苍老的手微微颤抖着，宛如身处当年的种种，重温年轻时的一腔热血。年轻时的外公该是怎样的热爱祖国，愿意奉献自己的前程，只为内安国土，外攘奸凶。

外公漆黑的瞳仁中仿佛盛满了整个宇宙，把星星点点的光芒化为清澈的溪流。片刻停歇后，那双巧手又揉搓起来，揉出了金色的落叶和如血的残阳，轻轻的零落在墨色冻土上。周遭是谜一般的寂静，仿佛一出声就能把那如游丝般的笛音隔断。我屏息凝神，试图去寻找外公的心中所感，却终是枉然，只听得那袅袅的音波里藏着些许的回忆和无奈。

人的一生若是觅得知音便是圆满了，可我终无法窥探得外公的内心，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悲凄，怎样的沧桑。伯牙和钟子期并不只是循音知己，他们懂得的是彼此的思想，彼此的回忆。

外公每天都在夕阳晚照时分朝着南方反复吹奏一曲离殇似有千言万语无法诉尽。大抵，那个懂得他笛音的人早已不在了罢。

我愿为外公的回忆取一个好名字，叫做南音。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南音常在，岁月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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