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疲劳》中的 普世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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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疲劳》中的普世情怀

《生死疲劳》，这一高密东北乡上的“标志性建筑”，自2006年出版以来，文学界的评论文章不胜枚举，研究者大多关注的是荒谬的、戏剧化的、狂欢化的叙述方式与多重复杂的叙事视角。的确，本书在结构上运用了中国传统的章回体，叙事上运用了多重视角、元小说、虚实结合等叙事元素，加之其魔幻色彩极其浓厚，使得这部作品在叙事技巧、风格上极具陌生化，使读者耳目一新。然而，《生死疲劳》中为我们演绎的这一段农村变迁史中，无不流露着莫言的人道主义普世情怀，也正是这一情怀震撼读者心灵的最深处。

在一次访谈中，莫言被问到“文学的普世价值在哪里”，他回答说：“这个普世价值现在也说的很烂了，大家都把普世价值挂在嘴边，实际上我理解的普世价值也没那么复杂，就是真善美的东西就是普世价值，我们中国人认为自己好，你自己对待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亲人那种感觉去对待外国的朋友，他们也会感觉到很好的，这就是一种普世的东西。我想在文学作品里边，就是说你写出了不仅仅能够打动你的同胞的作品，而且你的作品被翻译出去以后也能打动外国的读者，这样的作品就必然具有普世价值。”莫言所说的“真善美”在《生死疲劳》中也有体现。

首先，是莫言借助于宗教与传统文化的糅合，书写对生命精神的终极关怀。《生死疲劳》从“六道轮回”的佛教思想出发，让主人公西门闹不断轮回为驴、牛、猪、狗、猴、大头婴儿，以不同的叙事视角讲述了从1950年到2000年中国农村五十年的历史变革，通过生死轮回的表现方式，将中国农民的顽强、乐观和坚韧的精神展现给读者。除此之外，莫言还写出了对生命的感念与讴歌。文章中的黄互助，她的一头有血脉的头发，使沂蒙山猪刁小三死里逃生；蓝开放还切指试神发；蓝开放的儿子大头婴儿蓝千岁也是靠黄互助的神发的灰烬来治疗血友病，维持生命。这一头油腻腻的、一剪就会渗血丝的头发无疑是一种文化寓言，象征着维持生命里的诉求。

另外，在本书中，生命之歌唱地最为响亮的人是蓝解放，蓝解放和他父亲一样，执拗地追随心灵的声音，年少跟从父亲单干，青春萌动之时，情痴为爱黄互助而狂，中年时则为爱比自己小 20 岁的庞春苗而兄弟反目，抛官弃家，相约私奔，上演了一出“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爱情大戏，落得个子叛父弃只得背井离乡，饱受流离之苦。在终得正果之时，爱人却命丧黄泉。叔本华说：“自由人的使命，就是一心成为他自己，而不顾及别人说什么。”尼采也说过：“在你必须跨跃的生命之河上，其实没人帮你，只有靠自己。人人在这世上都有一条自己的路。它通向何方？不要问，走就是。”而文中蓝解放这不羁的一生，听从内心的声音，行走在他必须跨跃的生命之河上，在风雨洗礼之中绽放出美丽的生命之花。


其次，是莫言关爱弱势群体的人本价值。莫言向来关注文学的价值对人类精神的救赎，所以在《生死疲劳》中，他对在历史变迁中的底层人民满怀悲悯。丈夫被冤死，自己被划为黑五类的西门白氏，她一生孤苦无依，被批斗的遍体鳞伤，想与洪泰岳结合，却被嫌弃“血管子里流着地主的毒血”，最后缢死在蚕房的梁头上。这是时代的悲剧，在时代变迁面前，底层百姓显得柔弱无力，他们被命运无情的摆布而又不知如何反抗。即使是文中的洪泰岳,西门金龙，这些追随在时代潮流里呼风唤雨的角色，却也难以保全自己，最终洪泰岳引爆炸药，与西门金龙同归于尽在墓穴里。这原本都是一个战线上的好友，却因时代不同矛盾不和调和，对此，莫言在他们的故事里写出了讽刺，但是这讽刺里也有深深的同情。

这些体现了莫言对民间叙述的理解有独到之处，在对民间百姓的叙述上，莫言摒弃了“文以载道”的创作传统，主张作家要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以平等的心态叙述民间，莫言认为“所谓的‘为老百姓写作’其实不能算作‘民间写作’，还是一种准庙堂的写作，当作家站起来要用自己的作品为老百姓说话时，其实已经把自己放在了比老百姓高明的位置上，我认为真正的民间写作就是‘作为老百姓的写作’。”我们发现，与鲁迅的知识分子启蒙式的写作不同的是，莫言更爱他小说里的人物，对于这些人物他都以平等的态度看待，对于那些敢作敢当、敢爱敢恨但身上存在着许多问题和缺陷的人物，莫言表现出了一种同情、宽容和赞美之情。这正体现了他感时济世，对弱势群体心存悲悯的人道主义普世情怀。

再次，是莫言对人物个性的书写。文中的主人公蓝脸，一个逆历史潮流而上的单干户，宁愿与妻儿决裂，住进牛棚，也要将自己单干的意愿进行到底，在众叛亲离三十年中，他依旧在月光的陪伴下默默耕耘不缀劳动，他身上是有着很多珍贵品质的，历史的事实也告诉我们他的这种抗争坚守是正确而有价值的。蓝脸与时代的格格不入，使他成为一个人物。蓝脸握着从县城请回的入社自由“护身符”，带着他的西门牛坚持单干三十年，在血雨腥风的疯狂年代，这种坚守无疑来自于信仰，冥冥之中信仰的力量在支撑他挨过了艰难岁月，笑到了最后。

蓝脸倔强的性格体现在他与西门金龙的冲突上，这对无血缘关系的人成为父子本就是时代造成的错误，两人在文中的冲突最为激烈。在全国河山一片红的时代，只有西门屯蓝脸这一个黑点，而作为革命虎将的西门金龙，自然是选择与继父反目成仇，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从金龙宝凤要求脱离蓝脸入社，到金龙试图驯服西门牛，到金龙铲驴蹄，到金龙带头批斗蓝脸，红油漆拨进其双眼，再到西门牛被迫入社，拒绝犁地，金龙暴虐将其烧死，一步步地激化。

最后，是最终超越人间仇恨的博大情怀。西门闹虽出生富贵但为人善良、勤劳能干、乐善好施，却在1950年的土地改革中被一枪毙命，他带着怨愤来到冥界，受尽酷刑仍不停的鸣冤叫屈，不知悔改。阎王爷无奈只能欺骗他将他打入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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