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钱塘江边的眺望和念想

2022-04-12 18:17:20   文档大全网     [ 字体: ] [ 阅读: ]

#文档大全网# 导语】以下是®文档大全网的小编为您整理的《站在钱塘江边的眺望和念想》,欢迎阅读!
钱塘江,眺望,边的
站在钱塘江边的眺望和念想

作者:孙昌建

来源:《杭州·生活品质版》 2017年第3



前不久听到消息 ,钱塘江边我以前下乡插队过的那个村要整体改造拆迁了,听后不免有点惆怅。

因父亲的原因,我在那块土地上先是插队后是教书,加起来至少生活了十三个年头,而我的父亲在那里几乎生活了大半辈子。上世纪八十年代在文学寻根潮中,杭州作家李杭育以“葛川江系列小说”脱颖而出,他写的其实就是钱塘江富春江流域的人和事。于是我也思考过自己的根在哪里,当时思考或者说寻找的结果是失望的,虽然我那时也写了一批诗歌,但我当时以为我所生活的那块地方是没有根的。正如我们六十年代这一代生人,其实在文化上也是无根漂泊的一代,学了一点西方的现代和魔幻,以为抱把扫帚就可飞上天了。

但是当我离开那里二十多年之后,我便开始频频回首,我想起第一次到那里和最后离开的情形。事实上从那里离开之后,我在二十年中几乎没有再回去过,有时擦身而过,也是远远地望一眼,因为基本都是在大桥以及什么高架上,那一望也竟有恍如隔世之感。直到现在听说整个村庄都要“消失”,那真是一种躲也躲不开的狭路相逢,是明明知道潮头要打过来,但逃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没办法回到那个现实版的村庄去了,我们只能回到文字,回到《史记》《三国》,回到唐诗宋词,包括我们常提及的“乡愁”二字。我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点矫情,平时它在的时候我不去多看看,而它即将消失之时我却无限感慨,这是不是文人特有的毛病?

再来看这近十年或近百年的文学之旅,当我们提到周作人、沈从文、萧红、孙犁、汪曾祺等人,或者阅读当代作家的某些作品时,故乡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关键词。越是近的,越是当代的,越是难写。一个水塘可以因为朱自清而成为《荷塘月色》,但在一排商品房的屋顶上如何描写月色,我们的优秀作家还没有提供能说服人的范例。我以为百年以来的白话文,当它坐马车一路奔来,在上了绿皮火车之后尚能找到位子,但一旦高铁和导航之后,我们的汉语表达就失去了韵味和阅读的快感了。这个时候怎么办,既然我们挡不住太快的变化,那我们只好借助文字留住一点什么,这大概也是我听说的这几年村村都在修志,家家都想续谱的深层原因。

抛开我个人的感情,再来看过年期间“新春走基层”一类的文字,我也读出了另一种乡愁。因为这些记者,有不少也是来自于大山远乡,他们的基因和血脉都在那里。虽说现在谋个职也不能叫去国还乡、背井离乡,但父母双亲甚至是爷爷外婆这一辈的,他们一年的期盼不就是想见到你吗?虽然现在交通和网络都很发达了,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还是在的,虽说中国人比较克制和内敛,但这不等于说他内心没有大海汹涌。而且中国的春运,它不只是一个航班和高铁的概念,而且还是小面包车和摩托车行驶在乡村土路上的感觉。当然也没有像电影《路边野餐》那么浪漫,所以沿途不只是风景,还有风情,包括风沙和尘霾。因此记者要么不写,如果他一旦写了,那一定是用情的。

这也让我想起了我们的萧山老乡贺知章,他在一千年前已经用二十八个字的《回乡偶书》道出了真谛:“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贺老如果再加上一百字的新闻要素说明,那就是绝佳的一篇微博。我们今天的还乡当然还是要出乡的,但陌生和熟悉却是永远感动我们的。我想起前几年,曾经回过一次我爷爷奶奶的绍兴老家,这距我上一次还乡大约已经隔了四十年了,看着八十多岁的母亲指点着她当年的婚房,那早已被蛛网无情封锁的岁月,而我的亲戚在一旁说,我的父亲当年曾坐在门槛上吹口琴……这是我从来不知道的,包括我穿开裆裤时的一些事情,但是我并不想怀旧,不想再写一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不是的,我的目光只注视大桥下的流水,以及桥边南腔北调的异外人,还


有一个学龄前的小女孩就独自在河边玩耍,这在我看来极其危险,但在她的父母看来,可能又极其寻常。祥林嫂还会不会再有,孔乙己还好不好酒,阿Q会不会也玩起了微信,这是我偶尔会想到的,是的,我就是鲁迅的同乡人,我便也好理解他为什么写出了《故乡》这样的文字而且也就独此一篇。

在熟悉中有陌生,在陌生中有熟悉,这是我感觉到的乡村的一个基调。去年秋天去过一海岛小村,跟一客居的年轻画家聊天,他说他每天都被乐队吵醒,且这个乐队基本上只吹一首乐曲,什么乐曲?哀乐!那一刹那,我觉得“哀乐”二字胜似千言万语。包括去年十一月,我还去了丽水景宁的山村,不少家里,七十岁的老人在服侍九十岁的老人……不是这样还能怎样呢?山村里的狗远比孩子要多,这就是现实呀。

诗人艾青曾经说,为什么我的眼里满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以前,我觉得这个“爱”是不是太泛泛而论,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也可以是爱一颗青菜、一串香肠或者是一只家犬的表情。真的,我觉得宠物狗虽然也很可爱,但它基本就是对它主人的“可爱”。相比而言,农村里的草狗摇起尾巴来就要客气多了。这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以前,我们常用一个词叫“丧家之犬”,说的是失去主人之后奴才怎么办,现在我想到的是丧失了土地的人将怎么办,这是在城市化进程中必然会遇到的问题。我估且不作是非和道德判断,只是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表现这一种变迁呢?

所以,最近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去钱塘江边走走,在江堤上,在疯狂生长的芦苇丛中,越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向远处眺望和念想。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xz.cn/29826d27d35abe23482fb4daa58da0116d171f53.html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