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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雁”是何时
作者:戴静蓉
来源:《语文周报·初中教研版》2012年第52期
苏教版《语文教学参考书》七年级下册第484页,对王维《使至塞上》中“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是这样解析的:“随风而去的枯蓬飘出塞外,秋天归来的大雁已飞入北方少数民族居住地区的上空。”
教参还解释:“颔联既是实写塞上秋景,也是以蓬、雁自比。游子见枯蓬随风飘荡,会产生身世浮沉之感,望秋天大雁南飞,常引起乡思之愁。”
很显然,教参在这里对“归雁”的解释是自相矛盾的。那么,“归雁”是何时,作者写这首诗究竟是什么季节呢?
在自然界雁是候鸟,深秋飞到南方过冬,春暖又飞回北方。古人认为,秋雁南飞,不越过湖南衡山的回雁峰,它们飞到峰北就栖息在湘江下游,过了冬天再飞回北方。因为雁的迁徙习性,所以在古代雁常被人们赋予特定的含义。先有“雁足传书”的故事,再有《归雁操》的瑟曲,而文人笔下的雁更是数不胜数。
杜甫曾有《归雁》“东来万里客,乱定几年归?肠断江城雁,高高向北飞!”(《全唐诗》诗中的“东风”即“春风”)。杜甫的这首诗作于公元764年(广德二年)春暮,在成都草堂。再有唐代诗人王湾《次北固山下》中有“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处达? 归雁洛阳边。” 根据“东来万里客”“高高向北飞!”“江春入旧年。”可知“归雁”是春天向北飞的雁。而教参将“归雁”理解成秋天的回飞的雁,甚至是秋天南飞的雁显然是错误的。想必其错误理解原因是被前一句“枯蓬”所误导。实际上,王维时唐朝的边塞已达新疆、阴山(今内蒙古)一带。适合在那个气候干燥荒漠地带生存的蓬草叫骆驼蓬,是一种多年生植物,它不一定在秋季干枯,也有可能秋季干枯风化,由于气候、环境的原因被完整保存下来,恰巧被春天来的王维看见了。开元二十五年(737)河西节度副大使崔希逸战胜吐蕃,唐玄宗命王维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出塞宣慰,察访军情。这实际是将王维排挤出朝廷。看到随风远飞的枯蓬,北飞的大雁,苍茫、渺远的大漠,孤寂的烽烟,茕茕孑立的诗人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遭遇,虽然还有斜阳的余温,但也抵挡不住仕宦人生沉浮难料的寒意,心中不由萌生归意。此时的归雁俨然就是作者自己,深埋心底幽微难言的激愤和抑郁之情也借机抒发。这也许就是诗人后来能够“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缘起吧。
所以“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不仅写得是春景,还是诗人的写照。以“蓬”、“雁”自比,既说自己像随风而去的蓬草一样出临“汉塞”,像振翮北飞的“归雁”一样进入“胡天”,也有用“归雁”反衬之意,用春天回归故土的大雁与自己这个如“征蓬”的漂泊者作比,一“出”一“入”更给人身世浮沉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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