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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隐《柳》意蕴探赏
岸情晴来送别频,相偎相依不胜春。 自家飞絮犹未定,争解垂丝绊路人。
晚唐诗人罗隐(字昭谏)的这首咏柳七言绝句,运用比兴的手法,托物喻人,借助春柳的形象来感叹当时人们生活的流离无定,虽然带有调侃的意味,但感情是很深沉的。
一场春雨过后,天气刚刚放晴,就有很多人来到都城霸岸送别,络绎不绝,一批又一批的离人,他们竞想折柳送别,而那些轻柔婀娜的垂柳,仿佛很有感情似的,也按捺不住缠绵的春意,舍不得离人远去。唉,真是的,这些垂柳自家那随风飘荡的飞絮高尚且没有一个固定的去处,怎么还会垂下条条细丝般的柳枝来绊住一个个过路的行人呢?诗人先写霸岸的离人之多和离别之频,由特定的地点和特殊的人物,营造出一个特别的情景。霸岸,在唐朝京都长安城东,为一般离别之人送行的地方。次句“相偎相依不胜春”,既写柳,又写人,是由人们分别时折柳的习俗自然过渡到写柳的。同时,诗人又以春光中的杨柳依依比喻人们的依依别情,诗的二四两句以调侃柳絮的飘泊不定和柳条的徒然缠人,表达作者的深沉慨叹。在晚唐那个动荡不安、危机四伏、矛盾尖锐、人心暗淡的社会里,送别的人们根本不可能再像盛唐诗人那样,于临别之前道一声:“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高适《别董大二首》)之类的话去鼓励对方,那时人们的
命运基本都一样,都“同是天涯沦落人”(白居易《琵琶行》),每个人自己尚且漂泊不定,尚且前途未卜,现在却又不得不要为别人送行,还要根据习俗折柳赠人,表示还要留住对方,这种举动不是很可笑吗?与其说是诗人借柳絮和柳条调侃别人,还不如说是诗人的一种自我解嘲,罗隐诗中类似这种自我解嘲的句子屡见不鲜,如“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嘲锤陵妓云英》)”“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自遣》)等等。不用说,作者这些发自内心的深沉感喟,情调是苦涩和悲凉的。刘拜山先生评解该诗说:“与李商隐《夕阳楼》‘欲向孤鸿归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作者意正同,均有不能自谋,遑论人之感。”(《干首唐人绝句》)这是中肯恰当,一语中的的。 这首七绝赋柳喻人,最独特、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贴切自然、形象生动、逼真传神,喻体都是可见、可感、可触之物,很容易使人产生某种联想。具体是:一、柳枝的“相偎相依”喻人之亲昵情态,可使读者颂其诗而见其一对对离人临别时那种依依不舍、相互偎依、摩肩携手、缠绵悱恻的销魂场面;二、柳絮的飘飞不定喻人之漂泊生活,让人产生官海沉浮、仕途险恶、羁旅风尘、人心难测的忧愁伤感;三、柳条的垂丝绊人比喻不愿亲人远离,其临行之时的牵衣挽留、难舍难分、默默对视、步步回头,都跃然纸上;四、春日雨后很容易感觉得到的那种寒流又用来暗喻衬托人的悲凉心境,使诗中隐涵的伤感情绪更凄清、更浓烈、更凝重,让全篇都笼罩上了一层沉郁悲凉的阴影,洪亮吉说晚唐
的诗“唯罗昭谏最感慨苍凉,沉郁顿挫”,从这首《柳》中,我们就可以窥知一般。
张开君,甘肃省康县两河九年一贯制学校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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