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听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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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 蛙



喜欢宋人曹豳的“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非常诗情画意，非常清淡雅适。其实，对蛙声的钟情，远非曹幽，翻开唐诗宋词，清词丽句之间，便有一派草色入眼，一片蛙声入耳。“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赵师秀《约客》），“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陆游《秋思》），蛙的歌鸣鼓噪，始于田园，寓入诗画，可掬之态，可亲之声，既生动了农事的浩繁博大，也生动了文风的质朴清纯。

乡居多年，对蛙声我是十分熟悉的。柳芽初绿，蛙声便起，高高低低，如鼓如号，催促于后，呼唤于前，耕耘播种，簇拥于左右。蛙声并非美妙，却动听，亦非悦耳，却动情，扶犁打耙，耘田薅草，因为有了那热情洋溢的蛙声，感觉中这相濡以沫的田园便拥有了一种崭新的意境，拥有了超乎日常的期盼。蛙是勤奋的，蛙声是热烈的，很象那啼血的子规，为了农人和农人的田园，它执著地呼唤，日以继夜，不曾歇息。黄昏时分，落霞如火，蛙声亦如火，耕作的劳苦便因了这“火”的热烈而剔除干净，踏着蛙鼓走向柴火毕剥的家门，脚步也变得格外的矫健和豪迈。而月明风清之夜，独坐院门，或静卧床头，听四野蛙声一片，那感受便又有了一种诗的韵致，想象着那田野上的风物，在蛙声的鼓舞下，禾苗又绿了几分，菜花又开了几重，园中的瓜藤，塍上的豆蔓，绻绻缱缱又长了几寸……这个夜的梦也就象那风物一般的碧绿和清纯。

这便是蛙声给我的美感。 又是初夏时节，又是蛙声一片了。挤出熙攘的人流，远离喧嚣的市声，踏着春草茵茵的城郊小路，我又走进了曹豳笔下的意境，伴两厢豆花，就一团柳荫，“青草池塘独听蛙”了。

这是一种境界，很妙的。那池水，那青草，那水和草相拥着的一片朗朗晴空，那桑，那柳，那稻禾弥漫出的缕缕清新，还有那豆、那麦，那清风拂动豆和麦的漾漾韵致，教我有一种纯清和安祥的感觉，一种神怡和飞翔的愉悦。眼前风物无数，心舒意畅地焕发出一种颜色：绿！绿是生命的萌动，是生机的蓬勃。蛙，便是在那繁茂的绿意中歌吟，远远近近，错错落落，好个热烈，好个动情，把这生命的绿催生得无际无涯！

仅凭这，我们就该来听听蛙声，让这激情的蛙声剔去囿于闹市而积垢胸中的樊篱郁结，让这清纯的风拂去灯红酒绿中的心浮气燥，并注入每一根神经，我们的心境便会象这蛙声一样充满激情，象这田园一样勃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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