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晋商民居匾联看《周易》对晋商家训文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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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晋商民居匾联看《周易》对晋商家训文化的影响

摘要：匾联，是匾额和楹联的合称，匾联文化于明清时期达到鼎盛，晋商发迹的整个历程正伴随着匾联文化的兴盛，因此晋商民居中保留了大量的匾联，这些匾联可以充分体现晋商文化的核心。从晋商民居匾联可看出传统儒家经典《周易》中物极必反的思想、谦虚为上的态度、和谐向上的精神，而这些也促成了晋商执中守正、谦和谨慎、为善乐施的家训文化。

关键词：晋商；匾联；《周易》；家训

匾联，是匾额和楹联的合称，中国有悠久的匾联历史，早在先秦时期，匾联就已萌芽。上古时期，“匾”写作“扁”，许慎《说文解字》中就有对“扁”字的阐释：“扁，署也，从户册。户册者，署门户之文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署者，部署有所网属也。从户。户者、署门户之文也。署门户者、秦书八体。六曰署书。萧子良云：‘署书、汉高六年萧何所定。’以题苍龙、白虎二闕。方沔切。”后来“扁”写作了“匾”，又称为匾额、牌匾。楹联，《说文解字》：“楹，柱也。从木盈聲。”楹联，是悬挂或粘贴在墙壁和楹柱上的联语，又称对联，对子。匾联文化于明清时期达到鼎盛。

晋商发迹于明代中叶，经过长期的经营发展，于清代达到鼎盛。由于晋商大多恋乡恋土，在外取得成绩之后，就回家置地盖房，故而山西保留了大量晋商民居。晋商发迹的整个历程正伴随着匾联文化的兴盛，因此山西晋商民居中保留了大量的匾联，这些匾联可以充分体现晋商文化的核心。可以说，晋商民居中的匾联因晋商的故事更显光彩，而晋商的文化精神也因有匾联而可集中体现。晋商家训中，一贯主张耕读传家，虽为商人，但也重学，家训中常常教育子弟不可放弃读书，商儒相同，以儒促商，以商带儒，因而商人中不乏有学问之士。山西太谷人刘大鹏，1894年中举人，曾在晋商家庭任私塾先生二十余年，还曾当过小学校长，著述颇丰，可见其学问不浅，可在其所著《退想斋日记》中也曾表示晋商“胜余十倍，如所谓鱼盐中有大隐，货殖内有高贤，信非虚也。自今以后，愈不敢轻视天下人矣”。但晋商子弟并非“学而优则仕”，读书的目的不是科考，而是“学而优则商”。因此，晋商虽为商人群体，却一直保持“耕读传家”的风气，晋商民居匾联就可以折射这一点。通过对晋商民居匾联的整理，研究，我们也清晰地看到晋商一贯注重对传统文化的吸收，传统经典在晋商文化形成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尤其是晋商文化对传统儒家经典《周易》的吸纳、传承，使之形成了执中守正、谦和谨慎、为善乐施的家训文化。

（一）从晋商民居匾联中，可看出晋商执中守正的家训文化受到《周易》物极必反思想的影响。

在晋商民居的匾联中，有很大一部分体现了《周易》中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执中守正的思想。如王家大院司马院正窑廊联下联就有“乐极生悲否极泰来但思皓月冰心”之句，曹家大院西偏院小过厅下联也有“身名俱泰要留余”之语。

“否”“泰”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两卦。《周易》之“易”的含义，历来众说纷纭，但纵观其书，都有变易之意，事物都处在变化之中，泰卦、否卦是《周易》第十一卦、十二卦，否卦、泰卦都是由八卦中的乾卦和坤卦组成，但其上下排列位置不同，形成了完全不同的格局。泰卦为坤在上乾在下，否卦为乾在上坤在下，乾为天，坤为地，地天为泰，天地为否。《玉篇》：“否，闭不行也。”《周易本义》也云：“否，闭塞也。”《经典释文》《广雅》

《广韵》《周易集解》等著作中也有类似表述，“否”即有不通之义 。否卦上乾下坤，乾为天，天为阳气，清明上升之态，坤为地，地为阴气，沉浊下降之势，天地阴阳反向而行隔绝不相通，因此“否”的意思是阻塞不通，闭而不行。而泰卦上坤下乾，阳气上升，阴气下降，相交


融合，通达美满，程颐曰：“天地相交，阴阳和畅则为泰。天处上，地处下，是天地隔绝不相交通，所以为否也。”泰卦象征事物通达，但是事物总在变化之中，当事物发展到极致时，物极必反。正如《序卦》言：“泰者，通也。物不可以终通，故受之以否。”当事物发展到极限时，否卦、泰卦可互相转化。此种转化可有很多种情况，其一，泰卦上地下天，否卦上天下地，事物发展到极限时，上下卦互换，天地颠倒，否卦就变成了泰卦，泰卦就变成了否卦。其二，初爻代表事物的开始，上爻代表事物的终结，但当事物发展到一个阶段，事物会开始下一个轮回发展，上爻变到初爻的位置，泰卦否卦就完成了互换。其三，事物极限之时，阴阳转变，泰卦否卦从初九爻到上六爻均发生变化，阴阳互换，就变成了否卦。反之亦然。否卦第六爻“上九”爻有云：“倾否，先否后喜。”孔颖达解释：“否道未倾之时，是‘先否’，已倾之后，其事得通，故曰‘后有喜’也。”倾否，“倾”为倒塌，否卦倾倒之后就变为泰卦。《周易》强调“变”，反映的就是事物的变化过程，而事物发展到极点，往往会往其自身相反的方面转化。因此，要随时保持忧患意识，“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防患于未然，才能避免走向反面，在顺境时有所警惕，保持谦虚谨慎，处逆境时坚定信心，努力向上，以求改变现实。

《周易》中物极必反的思想对晋商影响很大，形成了晋商执中守正的家训文化。这一点从晋商代表人物乔致庸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致庸，“致”是使达到之义，“庸”则表示中庸。清钱大昕《中庸说》：“孔子作《易?十翼》，《彖传》之言中者三十三，《象传》之言中者三十。其言‘中’也，曰‘正中’，曰‘时中’，曰‘大中’，曰‘中道’，……故尝谓《易》三百八十四爻，一言以蔽之，曰‘中’而已矣”。乔致庸推崇中庸之道，把自己住宅的堂号命名为“在中堂”。“在”为存在，位于之义，中，乃不偏之义，乔致庸的名字和其堂名都可以看出家族倡导的“不偏不倚，执中守正，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的家训文化。

（二）从晋商民居匾联中，可看出晋商谦和谨慎的家训文化受到《周易》谦虚为上态度的影响。

晋商民居匾联也可看出《周易》谦虚为上的态度，如王家大院 “风格谦和归子慕；胸襟高旷晋渊明”，常家庄园“谦和堂”。乔家大院在中堂的大门上也悬挂有“履中蹈和”的牌匾，“履中”是步履不偏不倚，而实现“履中”，就要行“蹈和”之道，就是要遵循谦和之道。正如《中庸》所云:“端详步履由中道，怡然胸襟养太和”。在乔家大院大门的“蹈和百寿图”砖雕影壁上，也把“履中蹈和”省略为“履和”二字，时时提醒子孙要谦和谨慎。

《周易》中的六十四卦，都是凶中有吉，吉中带凶，几乎没有哪一卦卦辞和爻辞都为吉祥之意，唯有谦卦，卦辞爻辞店都算吉祥，可以看出古人对谦逊这一品质的推崇。谦卦，意为谦逊，谦卑。上为坤下为艮，坤为地艮为山。《彖传》曰：“谦卦，谓有谦虚卑退之美德者，万事皆能亨通。天之道谦下，向下济助万物之生长而大放光明；地之道卑退，低处卑微而让万物欣欣向荣。”刘表曰：“地中有山，以高下下，故曰‘谦’。谦之为道，降己升人。山本地上，今居地中，亦降体之义，故为谦象也。”山本应位于地之上，山“降己升人”，降于地中，是放低姿态抬高他人之义，在生活中也是如此，骄傲自满往往会遭致灾祸，而只有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才是处事之道。晋商一贯主张对人谦恭礼让，甚至总结出了一整套礼仪规范，即使占理，也不可能得理不让人，而以谦为上，以和为贵。

（三）从晋商民居匾联中，可看出晋商为善乐施的家训文化受到《周易》和谐向善精神的影响。

晋商民居匾联也体现了《周易》和谐向善的精神。在晋商民居中，处处可见劝导大众向善的作品，如“善本商家气象仁风习习还播雨；信为历代荣光德业煌煌总励人”“仁为福地一生乐；善作良田百代耕”“有限人生应以良心挑日月；无穷世界当留至善写春秋”等句。

《周易?坤?文言》在解释坤卦初六爻时提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此句明确提到了“善”的重要意义以及其与祸福的因果关系，《易?坤》:“初六,履霜,坚冰至。”脚下有霜时，就应该知道严寒不远，现实人事也是如此，人心的善与恶会导致不同的结果，并且非一日之功所成，而在于一点一滴的积累，因此所谓“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


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 没有日复一日善行的积累难以成名，因此晋商特别注重对善的强调，万荣李家家训中第十六条就明确提出行善道：“善，无私也。人之在世，为善最乐，惟善为宝。施行善道，乃家族兴旺之本。阳善享世名，阴德天报之，近可解他人之难，远可荫及后世。凡我族人，必行善道，代代相继，万不可断。”在这种家训的影响下，李家子孙在恪守“善”道，不惜家财，扶危济困，赈灾救荒，出资办学，造福乡里之事数不胜数。

总之，晋商民居所保留的匾联中，我们看到了《周易》中物极必反的思想、谦虚为上的态度、和谐向上的精神。晋商执中守正，谦和谨慎，为善乐施的家训文化正是这些思想的影响，晋商家训的代代传承，不仅在历史上帮助其到达商业巅峰，在今天来看，也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2013.

[2]段玉裁.说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3]孙颖达.周易正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4]李鼎祚.周易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2016.

[5]马臻荣．李家大院楹联匾额诠释[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8． [6]白雷．常家庄园楹联匾额集萃[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7． [7]仇晓风．王家大院楹联匾额诠注[M]．太原：山西经济出版社，1999． [8]王正前．乔家大院匾额楹联集锦[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

[9]《经典释文》：“否，闭也，塞也。”《广雅》：“否，隔也。”《序卦》：“物不可以终通，故受之以否。”《周易集解》引崔觐曰：“物极则反，故不终通而否矣。” [10]出自《周易?系辞下》。

基金项目：2018年度山西省艺术科学规划课题《晋商民居匾联与家训家风文化研究》，课题编号为2018A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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