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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之间隔着一个世界
上唇和下唇碰撞两次的发音总是“妈妈”,同样发音方法的那个词我感到很困难。
小时候,重男轻女的封建残余思想或多或少地影响着在农村生活着的我们——那个古板固执的父亲以及生不逢时的我。
关于父亲偏爱男孩的说法,我是听说来的,但父亲之后的种种,让我对此深信不疑。
打我出生开始,父亲突然变得忙碌起来,经常加班到深夜,回到家里,倒头就睡。后来,我听母亲说,那是父亲对我生为女孩无声的抗议。
虽然父亲对我颇为不满,但幸好并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后来,我想他大概是接受了“若有所待是人生,若有所憾也是人生”的无奈,一直从小学念到了研究生。
这期间,我们也曾为女孩子该识多少字、念多少书这样的问题产生过巨大分歧,但最后都因我的坚持以及父亲口中所谓的“翅膀硬了”而告终。
直到去年,我都把父亲的这一恩赐理解为出于为自己今后生活打算的妥协之举。
自私、封建、严肃是二十多年来我眼中父亲的样子,我既觉得愧疚他对我的期望,又恨他否定真正的自我,这种想法让我因为无法脆弱,而变得极度脆弱。
父亲对传统思想的固守、对女性的否定,让我终于“如愿”长成他所期待的相反模样。吝于表达、假装冷漠,这熟悉的模样,不就是我那“让人讨厌”的父亲的翻版么?原来你再讨厌他,还是会从自己身上不断找到他的影子。
然而,有时候,哪怕一件小事就能摧毁我在父亲面前不堪一击的坚强。在外地工作的我,每逢节假日,父亲总坐在、那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小店里,等我回家,无论多晚。
微弱的灯光在寂静黯淡的夜色里孤独、倔强的亮着,走到门口,我总是踌躇,透过窗,我能看到父亲佝偻的背影和不时朝着门外张望的侧脸。
此时,无论我多么不情愿,我那心里的柔软还是偷偷跑了出来。
我进屋,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默默起身,疲惫的双眼微微上抬,“回来了”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接着就是卷闸门“吱吱”的响声。
是啊,这就是那个小时候我眼中高大到让我望而却步,严厉到让我疏于亲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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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生活就是个慢慢受锤的过程啊,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终归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越来越了解自己,也越来越理解父亲。从前,他爱我,却茫然手足无措;后来,他爱我,却不知这份爱该如何表达;现在,他爱我,才发现走得最急的是时光。
如今,再读起汪国真先生的《给父亲》,才更真切明白母亲教会我生活。而父亲,教会我追梦,用一种特殊的方式。
你的期待深深/我的步履匆匆/我知道/即使步履匆匆/前面也还有太多的荆棘/太远的路程/涉过一道河/还有一条江/翻过一座山/又有一架岭/或许/我就是这跋涉的命/目标永远无止境/有止境的是人生
是的,父亲并不是不爱我,只是这份爱威严、沉默、深邃。我知道,无论我走到世界的哪个角落,父亲,他一直都在,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深沉地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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