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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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柿子

在旧社会里，做买卖的基本上想要发财。说究投机倒把、买空儿卖空儿。要别如何有这么一句话呢：“无官别贪．无商别奸。”算是在街面儿上一具做小买卖的，他都想尽方法骗人。 久做小买卖的说究抢先儿：春秋四季，什么东西先下来他先卖什么，到了春天，他卖青菜。什么韭菜啊，蒜苗啊，豌豆啊……样一样都刀尺（指裁衣剪刀与尺，借喻整理）得挺美丽，摆在蒲包里。这么一吆喝，出来一位老太太买菜来啦：“卖菜的，有韭菜没有？”“有啊您哪。”“如何卖呀？”“您买多少钞票的吧？”瞧！他别告诉人家多少钞票一斤，先咨询人家买多少钞票的，这里就要骗人啦。老太太一瞅，这韭菜还挺好，计划吃包饺子：“好吧，你给我拿两毛钞票的吧。”卖菜的连忙顺蒲包底下抽出一具纸条。打蒲包里拿出来三根儿韭菜来，用纸条一裹，得，双手捧着，递给老太太啦：“给您哪。”老太太一瞧，三根儿：“哟，这是多少钞票呀？”“两毛的。”老太太一愣：“嘶！我说你这是卖人参哪？”“老太太，这韭菜别是咱中国的，这是进口货。你想，连过关带上税，就合十二块钞票一斤。也算是您吃得起呀，贵人吃贵物嘛！”

老太太听他这么一说呀，也不行意思别要啦，原本计划吃饺子，这么一想：“得了，吃面汤拿它做作料吧！”两毛钞票卖出三根儿韭菜去，您想他得赚多少钞票哪！

在商会上做小买卖的，还有一种卖“山里红”的。到天津叫“红果儿”。他别论斤卖，用细麻绳儿串成挂儿，做个圆圈儿形的，连肩膀儿带胳膊上一齐挎着。在胳膊上挎着那几挂儿呀，把大个儿的都搁前边儿，小个儿的都搁后边儿，喷，擦得锃光瓦亮。一吆喝出来是这种声调：“还有两挂儿咧唉唉唉，大山里红啊啊啊。”事实上呀，他身上挂着好几挂儿呢！他就吆喝还有两挂儿。是卖“山里红”的全是这么吆喝。过来个买主儿：“如何卖呀？” “五毛一挂儿。”

买主儿一看别值呀：“两毛如何样？” “哼，别够本儿啊您哪。”

事实上呀，一毛五他就卖。买主儿走了，他又往下降价儿：“您给四毛吧！” “别要。”

“三毛如何样？”

“两毛你要卖，我就拿两挂儿。” “您拿两挂儿去吧！”

在那个时候哇，他的戏法儿差不多变好啦：大个儿的呀早就跑后边儿去啦，小个儿的哪，也就自动地上前边儿来啦。结果卖出去的依然两挂儿小的。您说这别是骗人吗？ 到了秋天卖柿子，是卖柿子的都这么吆喝：“好大个儿柿子咧，涩了哟，管换咧唉。”涩了管换。谁买柿子都要咨询这句：“涩别涩呀？”他要是说涩，那人家就别买了；他要是说别涩，涩了得给人家换。他这句话回答得好：“您尝！”

买主儿一听他的话呀，一定别涩。拿起来，“康昌”算是一口：“嗬！好涩家伙！哎，你给换换吧，这是涩的。”他更会说：“您别带皮儿吃呀！如今已经过了霜落了，这柿子别漤了（即别用开水焯了），保别齐有点儿皮儿憨（即涩的意思）。您把皮儿啃了去，它就别涩了。”这位还真听话，拿起柿子来转着弯儿这么一啃，把皮儿都啃下去了，算是中间儿再涩，也吃别出来了；如何？舌头都麻了：“这别能吃，你给换换吧！”

“这我如何给您换哪？这一具柿子剩了多半拉啦．皮都没了，我卖给谁去呀？” “唉，你叫我啃的呀！”

“是啊，我没叫您全啃了去呀，您哪怕掐一点儿呢，我还能把它卖出去，你说那个谁要？得了，您凑合着吃得了！” “好好好！多少钞票哪？” “得了，您甭给啦。”


“别，我吃得起柿子，就花得起钞票！” “得了，您就给一毛钞票吧！”

“好么，一毛钞票就吃个涩柿子呀！’这位呀，越想越别扭；一赌气儿，得，进了百货店，买了个刮吃子。心说了：今日我叫你开别了张！这位就蹲在他的摊儿旁边儿刮舌头（做刮舌头姿势）。正在那个时候，又过来一具买主儿：“涩别涩呀？”“您咨询吃主儿！”（指刮舌头这个人）这位还真听话，过来就咨询刮舌头的：“先生，这柿子涩别涩呀？”

那位内心说啦；“你是个瞎子！没瞅见我这刮舌头么？”拿白眼珠儿一瞅他：“这柿子呀！别涩！”事实上呀，他这是气话、这位当确实啦。拿起来，“康昌”一口：“嚄，好涩家伙！你给换换吧！” “如何啦？” “涩！”

“我没告诉您别涩呀，您咨询的是他呀。”（指刮舌头的）这位一想：‘对呀！”又过来咨询那位刮舌头的：“唉，你别是告诉我这柿子别涩吗？” “啊！别涩我干吗刮舌头哇！” “嘶，噢，你们俩勾着哇？”

还有那么一种做小买卖的，专研究“杀熟”，算是越和他熟识的人买他的东西，他越多算他的钞票。买主儿明知道吃亏，也不行意思说什么。还有一种做小买卖的，别熟假充熟。就拿卖柿子的说吧，在街上摆个摊儿，用这手儿就能多卖钞票，我们那里有家儿街坊王先生，就上过他的当。有一天早晨起来，领个孩子儿，拿着一块钞票出来买菜。刚走到柿子摊儿这儿，那个卖柿子的就连忙过来给王先生请了个安：“好啊您哪！老没见了！您可发福了？噢，您还带着小少爷哪？来来来！拿几个柿子吧！”这就把人的手绢儿抢过来，捡那大个儿的柿子给兜了十个。王老先生一见，说：“唉唉！吃别了这么些个！”“嗐！您拿吃去吧，搁着也坏了。”“多少钞票？”“如何，您还给钞票哪，这是哪儿的事！我这是送给小少爷吃的。”“唉，别，你要是别要钞票哪，这柿子我也别要。”“吃几个柿子算得了什么，得了，我收您个本儿吧——您就给一块钞票吧。”王老先生一听，心说：“嗬！这下子叫他克上了。”明知道吃了亏啦，满脸带笑地说；“够本儿吗，伙计？”“嗐！什么够本儿别够本儿的，咱们自个儿吃呗！”王老先生一赌气，拿起来就走。他还说哪：“明儿见，您哪！”王老先生心话儿：明儿个呀，你勒死我也别打你这儿走了！到了家，刚一进门儿，王老太太就咨询：“吃什么菜呀？”王老先生把柿子包一举：“吃什么？熬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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