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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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公元 年岁次 月 浣之 日。不孝男应郎与众兄弟姐妹率您之内孙外孙等若干人，谨以香楮清酌果品庶馐不腆之仪，致祭于故显妣易母陈老儒人之灵前曰：

世态时和，民殷国富，衣丰食足，无虑无忧。此正吾母颐养天年之时，乐享天伦之际。谁意病魔作祟，天不假年，竟致巾帼贤良，长眠不起。呜呼!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存，虽有孝敬之心却无尽孝之日矣，哀哉痛哉。

吾母生于 年 月 日 时殁于 年 月 日 时，享年 十有 。一朝永诀，痛彻儿心。理应仁者安，德者寿。今天下百岁者殊多，何吾母大仁大德之人，却未臻斯寿耶？

吾母十岁失恃，家道中衰，外祖所生四儿，吾娘居二。大姨幼年早嫁，家务悉赖吾母承担。父子四人，相依为命。吾母时年虽幼，却事理早谙，做饭洗衣，一肩挑起。下爱弟妹，上敬鳏爹，家务耕耘，兼操里外。噫嘻！吾母幼年何其贤又何其苦也！

小姨出阁之后，外祖携稚舅迁至吾村，一叟一童，颇为孤苦。从此吾母两家兼顾，照料殷勤。父与翁姑，孝敬无分彼此，敬长爱幼，孝友功高，诚一方之阃范也。

尝闻二伯云：吾母事亲，殊为尽心竭力。吾祖晚岁，吞咽颇难，即啜粥饮羹，也常哽噎，顿时泪珠滚滚，引颈捶胸。吾母观之，感同身受。立即想方设法，耐烦巧制特种羹汤，捧让试尝，方得徐徐咽下。餐餐如是，不厌其烦，孝敬如斯，世间少有。

一九五四年，洪水为灾，百垸齐溃，环境污染，疫病流行。吾祖母年老体衰，顿生恶疾，痈疮溃烂，脓血污身。奈何无药无医，只好烧汤清洗，一天两次，全劳吾母承担。妯娌虽多，奈均难胜此任。噫嘻！难道是天使然，令吾母独全其孝欤！难怪二伯常言，吾母乃其代为尽孝之大恩人，将没齿不忘也。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九五七年二伯冤成右派。四年后二伯母又“病竟无名死尚疑”，抛下儿女三雏，何其凄惨，小者掀衣欲奶，稍大者抚母哀啼。闻者揪心，睹者垂泪。目睹此情此景，二伯痛彻心肝，抱子抚妻，恸哭不已。中年丧妇，固是悲伤。视其长哭不休，很令旁人不解。唯吾母善解人意，揣知其悲恸之由：妻死儿雏，雏谁可托？校家两挂，无术分身。此诚莫大之难题。无人可解也。此时吾母毅然自荐，代抚最小两儿，十岁赛娥，由大伯代抚。难题已解，雾散云开。二伯闻知，哀啼立止。伟哉！吾娘此举，真可谓功德无量也。

难题虽解，可吾母负莫重焉。代抚遗雏，在人较易，在吾母殊难。吾母膝下七儿，年皆幼小，最小者尚在怀乳哺，已是任重难承。俗语有云：儿多母苦。儿女有七，其苦可知。更要代抚二雏，则好似黄连炒苦瓜，苦上加苦也。倘没似亲娘之至爱，及舍己为人之仁心。谁会效乞丐讨苦瓜，自讨苦吃耶！阿娘一介农村妇人，未曾读书识字，竟能“当仁不让”，“见义勇为”。实属非常难能可贵也。又难怪二伯常云，此是吾母于他之第二大恩典，常念念不忘也。

吾母生来聪颖好学，但苦欲学无师，然其处处留心，时时注意，一些偏方草药，助产育婴，一见即知，一闻便会；更兼心仁性善，乐于助人，积所学之能，常行善事，无论亲疏远近，有请决不推辞，纵令家务再忙，也以助人为重，好似良医巧匠，四处欢迎。人之一生能有益于世上，实属非常荣幸之事，亦乃其贤良之体现也。

吾母儿女众多，家境较为清苦。幸父母勤劳俭朴，衣食也可维持，及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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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便渐趋蔗境，吾母于心稍慰，也常笑口常开。时至一九八九年，吾父突生恶疾，经医检验，谓是肠癌。顿时合室惊慌，尤以吾娘为最。众亲朋戚友，四处筹钱，迅赴长沙，疾施手术，幸复康较快，吾母方转愁为欢。时隔三年，讵料肠癌复发，癌细胞广为扩散，医生已无力回天，扶将郁郁以归，仍到处寻医访药，欲得神医妙术，起死回生，延来所谓名医，技穷罔效，无已求神拜佛，泥木不灵，竭力殚精，人留不住，年关在即，吾父撒手人寰。恩爱夫妻，从兹永诀。可怜阿母，悲何以堪，抢地呼天，终朝以泪洗面。亲朋劝慰，万言莫解悲伤。为解娘忧，思及转移环境，迁居长邑，从兹改业经商。异地新迁，又要重新创业，帮儿料理，阿母又是忙人。老天不负苦心人，经营顺利，几载摸爬滚打，家业渐兴。阿母脸见笑容，悲伤渐解。岂料几年之后，祸又临门：突然吾前妻亦染沉疴，居然也是癌症，医巫罔效，与世长辞。呜呼！吾母哭夫之眼泪未干，哭媳之悲声又起。纵有一缸泪水也难经如此长流。吾母命中，何其多灾多难也，哀哉！

所幸三年之后，儿已续弦，阿母忧伤，始徐徐缓解。从此生意兴隆，家康人健，一家老少，其乐融融。怎奈岁月不饶人，阿娘渐老，养生到老方重视，为时已迟。体力渐衰，面容日瘦。乃至卧床不起,竟列仙班。呜呼！论吾娘体魄，自幼康强，倘一生不过度操劳，衰老何至如斯之速耶！劬劳未报，亲已不存，此时纵哭断肝肠，亦于母无补也。呜呼哀哉！呜呼痛哉！

伏维 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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